過年了,小叔子一家從山東回來,我過去送被褥時,無意間聽到婆婆和弟妹的談話,尷尬的正要躲出去,被眼疾手快的弟妹給喊住了。
前幾日,我去給婆婆送包子,婆婆說小叔子一家就快回來了。
趁婆婆吃飯,我麻利的把小叔子的房間打掃了一下,把爐子點上,又把被褥準備拿到我院子裡晾曬。
婆婆看我忙來忙去的,心疼的說,「淑芬,你又受累了,看你這麼忙,娘什麼也幫不上,都是娘拖累你了……」
我連忙搶過話茬說,「娘,我早就說過,我爹娘走的早,我早就把你當我娘,把我小叔子當弟弟了,你要再這麼說,我可就不高興了!」
婆婆嘆口氣,雖然腿腳不方便,但眼神錚亮的一直追隨著我,直到我抱著被褥要出去,讓她回裡屋時,她才拄著拐杖慢慢挪了回去。
走在回家的路上,回想著這些年的點點滴滴,我內心一陣酸楚。
說起來,我也是個苦命人,48歲那年,老公確診了直腸癌,為了給他治病,家裡欠了一屁股債,最後也沒能留住他。
老公臨終前,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說,「對不起,以後的日子陪不了你了,我弟在山東,娘以後還得靠你……」
話還沒說完,老公就撒手人寰了。
小叔子當天從山東趕回來,幫我料理了老公的後事,自始至終,婆婆都坐在炕頭上,不時的抹眼淚。
小叔子說,「嫂子,你還得幫我照看幾天娘,我先回去收拾收拾,等安頓好了,再回來接娘。」
我一聽急了,「你哥不在了,嫂子還在,你哥走的時候,說你在外地不容易,要我一定替他照顧好娘,你這是要攆我走嗎?」
小叔子搖搖頭,眼眶紅的說不出一句話。
婆婆腿腳一直不好,老公這一走,婆婆在床上躺了三個月,我衣不解帶的伺候了三個月。
直到婆婆能下地走動,我才搬回到我家,我和婆婆家中間隔著一面牆,一日三餐,我都給婆婆送飯,有時候實在累的不想動,我就站在牆這邊喊婆婆,把飯從牆頭上端過去。
這樣的日子一晃快一年了。
期間小叔子回來給婆婆留了錢,婆婆都如數給我拿出來,讓我補貼家用,給兩個孩子交學費。
看著婆婆蹣跚的身影,我實在不忍心要,就趁她不注意偷偷又塞到她的枕頭下面。
以前過年,都是老公過去打掃小叔子的屋,現在老公不在了,換我來打掃。
我把被褥晾曬好,又折回到婆婆那邊,把小叔子屋裡、院外,都打掃了一遍。
隔天晚上下班回來,聽到婆婆那邊有吵鬧聲,我知道小叔子一家回來了,就拿著被褥給他們送了過去。
不料,剛走到屋檐下,就聽到婆婆的聲音傳過來,「這一年多,你嫂子可是吃苦了,天天給我送飯不說,還要去藕塘挖蓮藕,冰冷的河水把她雙手凍的都開裂了,娘看了都心疼。
你給我留得錢,我拿給你嫂子補貼家用,你嫂子又原封不動的給我塞到枕頭下面,
你說,你哥都走了,你嫂子能這麼對我,真是為難她了。
娘就是提醒你們,你們一個孩子,你嫂子兩個孩子,正月包紅包時,你嫂子要是給的少了,你們也不要計較。」
弟妹說,「哪能啊,娘,我嫂子照顧你這一年多,我們感激還來不及,怎麼會計較這些呢!」
小叔子說,「就是娘,你就放心吧,要是我嫂子執意留下來照顧你,我是不會虧待她的……」
聽著大家的談話,我內心五味雜陳,想當初都是我們惦記小叔子,如今卻讓小叔子一家為我擔心,我這個當大嫂的,該怎麼面對弟妹?
我把被褥放在屋外的凳子上,轉身想要離開時,卻聽到弟妹喊道,「嫂子,嫂子,是你嗎?」
等我回過頭時,弟妹已經開門出來了,我只好咧咧嘴說,「紅艷,你們回來了?我屋裡還有點活,就把被褥放在凳子上了。」
弟妹上前一步,挽著我的胳膊一邊往屋裡走,一邊說,「嫂子,我們剛才還說起你,你以後別去藕塘挖蓮藕了,這是3萬塊錢,你收起來,兩個孩子上學用。」
我推脫著不要,弟妹說,「你不要,我們可就給別人了,你伺候了娘,這個錢就該是你的,拿著吧,不然我們怎麼好意思讓你照顧娘?」
我為難的看向婆婆,婆婆朝我點點頭說,「淑芬,你就拿著吧,兄弟之間就應該互幫互助,你現在正是難得時候,弟弟,弟妹不幫你,誰幫你?」
看婆婆眯著眼睛笑了,小叔子和弟妹笑了,我也跟著笑了起來,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。
有了這筆錢,我就不去挖蓮藕了,我準備重新搬到婆婆這邊,在我那邊養雞喂豬。
我是不幸的,48歲就沒了老公,可我又是幸運的,遇到一個知冷知熱的婆婆和如此暖心的弟妹,真是三生有幸啊!
餘生,我只想伺候好婆婆,好好賺錢,把老公的遺願完成,也算是對得起他對我的一片深情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