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被嬸嬸從家裡攆了出來,無處可去的她在我家門口徘徊,我爸要去找叔叔說理,不料我媽把鋤頭一扔,罵罵咧咧就追了出來。
秋收季節,家家戶戶都忙的不可開交,那天我和爸媽照常從地里收了玉米回來,遠遠就看到奶奶在我家門口徘徊。
時而向遠方眺望,時而又走到台階上坐著。
見我們回來,立馬起身把放在腳邊的被子也一併抱了起來,低著頭快速退到了一邊!
我爸一臉疑惑的問,「娘,這大中午的,你抱著被子幹嘛?」
奶奶依舊低著頭,還沒開口,眼淚先流了出來,良久她才說道,「你弟媳嫌我不給她帶孫子,把我攆出來了。老屋我過去看了,屋頂的瓦片掉了很多,無法住人了,娘只能過來找你。」
奶奶一邊說一邊抹眼淚,我媽氣急敗壞的說,「就知道哭,哭有什麼用?」
說著頭也不回的,開門進了院子。
我爸望著我媽遠去的背影,搓了搓手為難的說,「娘,你也知道,我們分家的時候,明明說好你在老二家住,白紙黑字的,你現在又過來,你讓我怎麼辦?」
奶奶耷拉著眼,死死盯著懷裡的被子,那無助的神情,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。
我也不是冷血,而是壓根不敢擅自替我媽做主。
十多年前,爺爺奶奶給我爸和叔叔各分了一處院子,那時我哥很快面臨著娶媳婦,一處院子面積也不大,肯定是不夠兩家人住的。
在村東頭,爺爺奶奶還有一塊比較大的地皮,我爸就和奶奶商量,他要大的那塊地皮,然後再補給奶奶15000元錢。
奶奶說怕我嬸嬸心裡不舒服,就沒同意。
不料當天晚上,嬸嬸就來到我家,說她把她的那塊地皮賣給我爸,兩塊地皮緊挨著,把院牆一拆,面積不比村東頭的那塊小。
我爸一聽,當即就同意了,隔天一早,我爸媽就把35000元送到了嬸嬸手裡。
可誰知,我們家的房子才起了根基,叔叔就在村東頭的那塊地皮上也開始挖地基。
我爸不樂意了,敢情嬸嬸是賣了爺爺奶奶的地基,錢卻收入了自己口袋,這算盤是打的叮噹響啊。
我媽幾次去和奶奶說,要她向嬸嬸把35000元的地皮錢,拿到自己手裡。
可奶奶卻不當回事,還說我媽是做嫂子的,就得有個做嫂子的樣子,不能因為三瓜兩棗傷了和氣。
我爸媽心裡不服氣,才讓奶奶寫了分家協議,從今以後,爺爺奶奶跟著叔叔一家生活。
因為這事,我們兩家的關係一落千丈。
之前奶奶能幹活的時候,嬸嬸那邊一直平安無事,如今見奶奶老了,不能幫她幹活了,她就容不下奶奶了?
我媽一邊用鋤頭扒拉玉米,一邊氣狠狠的說,「你不是看老二家親嗎?地皮地皮她占便宜,連家裡那幾畝地,也是撿肥的讓她挑,你當我是軟柿子,好拿捏是吧!你方圓幾十里打聽打聽,有你這樣當老人的嗎……」
奶奶杵在那靜靜的聽著,我爸突然說,「娘,我去找老二,白紙黑字寫的,怎麼說變卦就變卦呢?我就不信了……」
見我爸要走,我媽立馬扔下鋤頭,罵罵咧咧的說,「你給我回來,你這是還嫌事情小嗎?非得讓街坊鄰居都知道,兩個兒子連一個娘都養不起嗎?你能丟起這個臉,我可丟不起,家裡不是還有一間臥室嗎?你把裡面的雜物收拾收拾,讓娘住進去。」
我爸一聽,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柔和了,立馬接過奶奶手裡的被子說,「娘,你聽到了嗎?素梅同意你留下來了,走,咱趕緊回家,從今以後你就住在這裡,哪也別去。」
說著就攙扶著奶奶往家走去,奶奶掙脫我爸,來到我媽跟前說,「素梅,之前的事,是娘糊塗,你還能收留娘,娘……」
我媽忙打斷道,「娘,我可不是為了你,我是為了我的一雙兒女,我不想因為這些家庭瑣事,讓他們臉上蒙羞!」
說著我媽先往屋裡走去,我爸攙著奶奶跟在身後。
如今奶奶已在我家生活兩年了,婆媳倆從沒紅過臉。
我曾問我媽,「你真的不記恨奶奶了嗎?」
我媽說,「記恨又能怎麼樣呢?又不能變吃變喝,過去的事過去就過去了,老揪著不放,只會失去更多,每個人都有老的時候,每個人也有糊塗的時候,你奶老了,要是和你嬸嬸爭來爭去,最後受罪的不還是你奶奶?媽可做不出來那樣的事!」
聽了我媽的話,我忽然感覺我媽的形象,在我內心高了一大截。
現在想想要不是我媽度量大,奶奶的生活該何去何從啊?